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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回故乡

2017年05月27日 10:39:34 访问量:747 作者:贾喜才

 

梦回故乡

    我的老家在离县城25公里的村里。虽然只有最多半小时的车程,但每一次回老家的路,总觉得很长很长,车子的速度老也赶不上回家的急切。每次回老家,总有一种说走就走、轻松兴奋的的感觉,想一下子回到那个熟悉的农家小院,想立刻见到父母亲迎出的那份喜悦。

    父母老了。母亲的头发己经花白,身体变得更为瘦削,父亲的腿脚开始蹒跚起来,还患上了病。当自己渐现丝丝白发、慨叹时光飞逝的时候,我便更觉得父母真的已经衰老了,我苦难的饱经风霜的双亲没有来得及享一点清福,就这样的届入人生的老秋。日月如梭,子欲孝而亲不待,我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紧迫感,于是时常回老家看父母成了我的必修课,成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
    回家的路是这样的熟悉而亲切,车窗外不断掠过婆娑的树影,心中默念着沿路的村名,或而峰回路转,一会又柳暗花明。由北向东折过一个岔路口,豁然开朗,河川开阔,路也直了许多。一股清流迎面潺潺而来,远远望见笼罩于故乡河川氤氲的烟气,不觉想起“一望二三里,烟村四五家”的句子。青山巍巍,雄浑沉郁,像排在故乡背后的巨大的天然屏风,故乡稳稳地静静地靠在它的脚下,眼前赫然一幅水墨山村图。二十多年前,我踏着这条路,从老家走向学校,融入社会,南迁北徙,辛苦辗转,成家立业。二十多年来,我循着它还乡离乡,步履匆匆,回环往复,脚下的小路变成大路,沙石路修成柏油路,青山未老,芳草斜阳依旧,而我从懵懂少年开始步入中年。有时想啊,这脚下的路,真像一条拉着风筝的长线,这一头系着我,而那一头则牢牢拴在故乡的土地上。

    母亲常常是第一个出来迎接我的。看着我一件一件从车上拿东西,她总是嗔怪我买那么多,“家里什么都有,上次你买的还没有吃完呢。再说,我们平时也买啊,你孩子上学用钱的地方多……”娘啊,咱家里能有什么,我又能买些什么,能给你们买多少东西呢?我知道,母亲是非常节俭的,总是嫌家里用的电灯泡瓦数大,经常埋怨父亲爱看电视浪费电,她总要固执地把我们装上的大灯泡换下来。她平时能舍得买什么吃喝呢。她有顽固性头疼的毛病,我拉她治疗买药坚决不从,却总是用廉价的去痛片麻醉着自己。

    饭很快就端上来了,是我爱吃的饺子。母亲对我说,这是你上次回来买的肉,估摸你回来,我就给你包了些饺子……母亲的饺子馅大皮筋,清清利利的,满满是我喜欢的味道。每次到家,母亲总是变着花样做我喜欢吃的东西,而且好像变戏法一样,马上就做好了。别看她身体瘦弱,做起家务毫不含糊,快刀斩乱麻,无论家里有多少张嘴,总能按时开饭,那一双布满青筋的粗糙干枯的手,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。伺候我们吃完饭,她还不忘给鸡煮些食物,给她的猫和狗弄点口粮。母亲终日地忙碌,似乎一睁眼一整天就没有停歇的时候。

    父亲是一个宿命论者。一次,他偶然在一本小书上看到卜卦一类的内容,对着那些荒诞不经的说辞,占卜自己的命运。一辈子被命运主宰,而不曾主宰过命运,这也许是父亲那一代及以前的农民共同的宿命吧,他说他六十九岁必有一难,怕是不过了那道坎。打那之后,父亲不时会自嘲命运,似乎很在乎“六十九岁”那个庄严的时刻。在平常,我们随口都以从容谈论生死,但真正面对生死,估计就不那么轻松了,我理解父亲当时的复杂心理。虽然我并不在意父亲的话,但父亲的身体还是大不如以前,指关节僵硬的像竹节,有时肿胀疼痛的彻夜难眠,自己不能扣扣子,因此,我还是对父母的身体有了几分隐忧,看望他们的次数逐渐增加了。

    父亲是在2015年冬天发觉身体异常才检查的。说实话,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了症候,但我们都不愿往那一种病上面想,总以为是一般的炎症,有一点讳疾忌医的意味。侥幸地想着父亲一辈子命运多舛,老天爷总不至于让人永无云开日出之时吧。那是一个阴晦的冬日,愁云惨淡,我赶回老家,村里凄清而死寂,风尖上挑着嘶嘶的哨音,衰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。吃饭的时候,发觉父亲饭量锐减,吞咽似乎有点痛苦,我们都默默地放下了碗筷。父亲眼里流出了浑浊的泪,我立即感到要有悲苦之灾了,心中很快掠过一丝可怕的念想。我强作镇定,安慰着父亲,递给他一张刚刚面世的土豪金百元钞,说让他收藏,父亲凄然的笑了笑,不以为然地放到了一边。我对自己当时的这一举动,至今还觉得好笑,在生死面前,神马都是浮云,父亲那时已经大彻大悟了。

    我连夜返回了县城,联系大夫,准备为父亲做检查。临别时父亲母亲照旧把我送到村口,凄风夕照中,他俩的身影像一尊雕像,茫然地看着我离开。多少年来,父母村口送我的一幅幅画面,全部定格在我的记忆中。那次检查,父亲身体出了问题,经历了短暂的思想挣扎,他很快坦然了。我们合力帮父亲与死神顽强地对决之后,他终于从生死线上逃了回来,跳出了“六十九岁”那一年的阴影。劫后余生的父亲,对人生多了几分淡定和超脱,多了几分平静和坦然。他像一头出尽力气的老牛,在阳光下,在田畴边,歇息或漫步,眼睛温润着,神往地望着他曾洒下血汗的土地。父亲的眼睛,是那曾大旱之望云霓失神的眼睛,是那曾望着滚滚的苍黄的麦浪欣慰的眼睛,是那罗中立油画《父亲》中饱含沧桑的眼睛。

    《走进大戏台》是父母喜欢的节目。父亲抿着茶,母亲坐在炕头上,俩人边看电视边说着话,老猫偎依在被卷上呼噜呼噜睡觉,这是我们最温馨最享受的时刻。躺在父亲身边,身下散发着炕席温热的,带有点土霉味的气息,听着他们断断续续讲述村里发生的故事,什么孤苦的王大爷吃了五保,眼睛不行了,走路一步一步地挪;我的一发小多年不在的贵州媳妇突然回来了,参加了女儿的婚礼;国家在村里搞扶贫,投资了好几十万元……对我来说,这些故事虽与我不甚相干,但还是觉得新鲜而亲切,孤闷的父母在我身上,找到了可以唠嗑的地方。几十年负笈读书,教书育人,游走他乡,工作的繁忙与压力,使我跟父母聚少离多,我成了老家的客人。老家在我脑海里的印象新鲜而又模糊,亲切而又疏远。

    中国社会的快速发展和急剧转型,几乎颠覆了乡村绵延许久的秩序和结构,青壮年人几乎流失殆尽,村子里不少院落锁门闭户,墙倒屋倾,蒿草满地,远芳侵古道,晴翠接荒村,半天见不到一个人影。寻觅儿时戏耍过的地方,早已全无踪迹。黄昏的光线下,那些破败的土屋和窑洞,张着黑魆魆的大口,犹如狰狞的巨兽,伏在荒草恶荫丛中,让人毛骨悚然。昔日喧闹的村子变得死气沉沉,偶尔听见一两声犬吠。真的叹服媒体创造了“留守老人”“ 空巢老人”“ 留守儿童”这些悲情而贴切的名字。我的兄弟姊妹成家立业,像一个个飞出窝的鸟儿,相继离开了家,衰老的父母自然被“空巢”了。不堪寂寞,他们养了两只猫、两条狗,猫狗成了他们平时最忠实的伙伴。两只猫是一对母子,老猫很是勤老,小猫十分懒惰。每当回家,随着母亲最先迎接我的,往往就是这两条狗狗,它们那热情兴奋的劲儿,弄得人手足无措,推脱不得。那一只小猫是我不喜欢的,总是瞪着眼睛在家里寻觅偷食的机会,而不去外面猎食,母亲说有好几次看见老猫抓回松鼠,让给它的儿子吃,守着小猫津津有味地独享完那份美食,老猫才放心地离开。兽犹如此,让人情何以堪啊。我十分讨厌这只猫的坐享其成,几次追打它,这家伙却像影子一样遁于无形。然而母亲却并不赞同我这样做,也许母亲更理解老猫母子的行为。

    故乡的夜深沉而醇厚。睡在在老家的温热的土炕上,望着窗外闪烁的繁星,听着空谷山原传来的细切而又洪大的、贴近而又辽远的各种神秘的声响,我久不能寐。远离城里的喧嚣、职场的繁杂,睡在父母身边,痴痴地享受着这份独有的宁静与踏实,细细地品味着家的甜蜜与幸福,我的灵魂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归宿感、超脱感。父母在,家就在,梦寄椿萱,今夜无眠。我默默地为父母祈福,愿他们健康长寿!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( 贾喜才)

编辑:周小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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